在读《柏拉图式*》之前,我是无法理解饭岛爱的选择的,在我有限的人生经历里,我认为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算是情有可原,然而出身小康家庭的她却早早地在13岁就离家出走做了不良少女,应该是骨子里就是“*贱”,完全没有同情的必要吧?
世人大多都是这样的,我们总是从结果反推原因,却很少有人关心,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。
饭岛爱原名大久保松惠,1972年出生于东京一个刻板专制的法西斯式家庭,父母的管教非常严格,会仅仅因为吃饭时拿筷子的姿势不标准或者手臂碰到了桌子,就狠狠地打过去。
吃晚饭时,孩子们一定要对父母巨细靡遗地报告当天的事。据饭岛爱回忆,“父亲、母亲、两个弟弟以及我,一共五个人围坐在桌边,在父亲严厉目光的注视下,我和两个弟弟便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,包括上课、老师和朋友,一五一十的向父母报告。”
这种像犯人被审问的经历,天天在家中上演,以至于年幼的小爱对所有人的目光感到恐惧,在学校里不敢正视任何人,不敢和老师同学说话,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必要的事而被父亲责骂。
通常,孩子都会想和父母多交流、沟通,但小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会刻意地避免和父亲交谈。
对父亲的话百依百顺的母亲,口头禅则是「这都是为你好」,小爱几乎每天都有补不完的习,像是升学补习班、学钢琴、算盘、作文、学书法等等。每天放学后,她得赶到补习班上课,之后回家吃那顿气氛凝重的晚餐,晚餐后母亲又会以「这都是为你好」的理由要她去用功。
小爱的整个少年时代都是在「这都是为你好」这句话的不断重复中长大的,可以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光是将孩子培养成成绩好、礼仪端正的“理想小孩”还不够,小爱的父母甚至连他们的精神世界都要严格控制,小爱不仅很少能看到孩子们都喜欢看的动画片,在父母的认知里,就算和朋友到街上去玩,也算是不良的行为。
从小时候开始,父母就强迫小爱不断地在读伟人传记,例如海伦凯勒、居里夫人和南丁格尔等等,父亲会拿着戒尺强迫她大声地念这本书,再把这本书重抄一遍。「你的背驼了!」「注意力不够!」只要一发现有缺点,父亲就会高举手上的尺,二话不说地往她的手上招呼,也因此小爱的手腕、手上的指甲总是红肿不堪的。
饭岛爱写道:“但是在传记中,值得我崇拜尊敬的女性根本一个都没有。每一个伟人的生活方式就好像是在说谎,不管谁的人生我都不羡慕。违背了双亲的期待,我第一个尊敬的人,以「要像她一样」为目标的是那些在俱乐部接客的大姐。”因为那些大姐们可以靠自己的“能力”赚钱养活自己,而不用按别人的安排去生活。
父母们一定是觉得,想要孩子变成伟大的人,就要向历史上的人物学习,但是这样残酷的学习方式,却让小爱对这些伟光正的名人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。
叛逆的种子,也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埋下,父母越是期待她成为什么样的人,她越不愿意满足她们,与他们的期待背道而驰,是弱小的她所能想到的最强有力的反抗。
尽管那时候的她不知道,这样的反抗会以自己的人生作为代价。
有一次她偷偷地和同学一起去看一部叫做《白鸟湖》的动画电影,回来迎接她的就是母亲的责骂和父亲的三记重重的耳光。
「真是丢脸,真没面子!」小学快结束的时候,父亲和母亲的口中,总是只有这句话。小爱渐渐地发现,父母亲并不是真的为她的事情著想,他们只是在意世人的眼光而已。
在选择离家出走之前,饭岛爱不是没有努力过去成为父母心中那个“理想小孩”,她一直都有努力地读书,考上了小学同学大部分都考不上的高升学率国中,在竞争激烈的国中里,期中和期末的考试成绩,她都能保持在全年级的十名之内。
可是,父母看到的只是,她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在班上得到第一名。
当时的小爱很自卑,觉得自己身高不高,长得也不吸引人,怎么看都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。有一个叫山口的女同学就成为了她的噩梦,山口既会弹琴也会读书,常是全年级的第一名,除了体育之外,所有的成绩都是5,也就是所谓A级的才女。
小爱再怎么努力,都只能拿到全班的第二名而已,始终无法超越那个女同学。
「山口这么有才能,那你呢?」
「山口的平均分数是多少呢?」
只要一有什么事,母亲总是拿山口来和小爱做比较。
有一次,小爱的数学考了90分,因为从以前开始数学就是她觉得很困难的科目,所以从老师手上接到考卷的那一瞬间,她不禁「耶〜」地在心中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。然后将考卷小心地折起来放到书包中,高高兴兴地回家,想说这次一定可以被称赞了。
「妈,我告诉你,我告诉你,我数学考了九十分喔!」
「山口得几分呢?」
「⋯⋯⋯」
「竟然还错了四题,为什么不会呢?」
「⋯⋯⋯」
「山口反正都是一百分吧!」
「⋯⋯⋯」
「你的努力不够。」
母亲就这样冷酷地下了评语。
饭岛爱终于认识到,自己无论怎样努力,也无法达到父母的要求,她只是想要一点点的认可和鼓励,想要确认父母也是爱自己的,但是她得不到。
多年后,她写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心绪难平,在书中仿佛是对着所有父母在呐喊:“为什么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这样的结果,永远得不到一句称赞的话?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就很*「努力」这两个字。我明明已经努力过了,却无法得到认同。不被认同的「努力」是没有意义的,为什么他们不了解呢?为什么他们连一句赞美都不肯说呢?”
抱着对家庭和父母深切的失望,13岁的小爱在歌舞伎町的迪斯科舞厅里找到了忘记痛苦的方式,她和那些同病相怜的少女们跳舞、偷窃、和男孩子们约会,天真的以为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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